我美麗的朋友,
回顧兩年的工作歷程需要多久時間呢?
是兩分鐘? 兩小時? 還是要兩天?
我晃了許久
看展、做菜、補追韓劇 就是不想用力工作
才願意把那時留存的照片資料夾一個個打開來慢慢看著
然後回想著我們一起在建築事務所並肩作戰的那兩年
春天時我們才通過電話
聽你依舊興奮地說著近況的發展
說你今年55歲了還跑到北京清大去拿了個建築博士
說你在北京人緣很好機會很多準備要發展兩岸的合作事業
說你正在籌辦一個宗教建築協會 而你是創會理事長
然後你說 如果這些我有興趣的話 一定要找我參一咖
我說好 一定要!
然後透過電話 我親口跟你說了我內心對你的感謝
沒有那兩年的栽培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會的許多 都是你親自教會我的
你笑得很謙虛 但我聽得出來你很高興
而我是說真的 你知道
那是我真心的感謝!
聽曾姐說你七月底終於把協會成立了
在成立大會圓滿落幕後 你說你有點累了
就在飯店長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沒想到 你竟從此再也沒有站起來…
知道消息後我第一時間回到了事務所
我感覺得到你未盡的理想與意志猶在
在你工作桌上散亂的圖紙上
在你書櫃內外滿溢出來的書本裡
我走進你辦公室一眼就看懂了 即使我們幾年沒見
那是種始終積極拓展機會的韌性
那是種永遠熱切學習未知的熱情
那深深影響著我
曾經 在台北事務所一起工作時的無數個夜晚
我們討論完案子的設計圖後 我們都在聊人生
而且多半 是我聽你訴說著
聽你說著一位建築師養成之路的修煉歷程
聽你說著經營一家事務所的理想與壓力
聽你用著粗黑的鉛筆 畫著事業的願景與進擊戰略
你的壯志 我懂
你的挫敗 我懂
你的堅持 我也懂
你要我去讀《韓非子》
說看完我對人性就懂了
你要我去讀《建築模式語言》
說看過我就知道如何開始設計了
而我讀到最多的
是你的為人與操守
還有那念念不忘對設計綠建築的熱忱
沒想到明天 我就要去參加你的告別式了
然而怎麼告別呢? 無法告別的
你會在每一次我經過的那些台灣山上海邊的角落被憶起
在竹圍漁港小公園孩童的嘻鬧聲
在內海自行車道漲漲退退的潮水裡
在滿月圓遊客中心陽光灑落的樹影下
在烏來林試所環山圍繞的白霧裡
還有 在那棟我們一起完成的節能展示屋草坪上
或許有一天
你這些作品也可能如太麻里植物園般 隨著風災完全消失
但在很多人心裡 你不會消失
清楚記得整整十年前的夏天
你在開往台東的遊覽車上 開口邀我一起合作做競圖
我一口答應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熱情與企圖心
我們自信要做亞熱帶台灣綠建築的實踐團隊
案子拿下了 設計做完了 房子也蓋好了
即使幾經波折而成果差強人意
但美好的仗 我們真的一起打過
那就足夠了
臨走前你完成了成立學會的心願
至於其他未了的 請放下吧
我們不哭 讓你的靈魂好好休息
別擔心曾姐單薄的身體 有皓佑會照顧著
而我知道你並不擔心很有自己想法的浩祐
他說只有他爸爸會跟他深談人生方向
而我是第二個
所以你走了 就讓我來吧
你的理想與意志我承襲不了
但我會把你告訴過我的 都告訴他
完完整整的 只要我記得的 都告訴他
這是我能做 也會做到的
我想說 謝謝你 輝哥
你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孫建築師
鈞鴻
2015.08.24
憶 孫勝輝建築師
你終於可以慢下來了…今晚這首莫札特 獻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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